最终的分房名单如同被钉死的榜文,牢牢贴在厂务公开栏上,经受着全厂职工目光的检阅。陈凡的名字,稳稳地占据着一个名额,再无任何争议。那些曾经泛起的微小波澜,在事实和厂领导的决定面前,彻底消散于无形。
几天后,厂后勤科通知:领取新房钥匙。
这一天,阳光格外明媚。陈凡特意请了半天假,穿上那身最精神的中山装。冉秋叶也请了假,早早等在厂门口,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。今天,他们将第一次真正踏入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。
来到后勤科房产办公室,门口已经排起了小队,都是这次分到房子的幸运职工,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。轮到陈凡,办事员核对了一下名单,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串用红色毛线绳系着的、亮晶晶的钥匙,递到他手里。
“陈工,恭喜啊!三楼,306室。这是门钥匙,这是抽屉和小柜子的钥匙,都在这儿了。”办事员热情地说,显然也知道了陈凡的技术贡献。
“谢谢!”陈凡接过那串沉甸甸的钥匙,感觉它们仿佛有温度,烫得他手心发热。冉秋叶也凑过来,好奇而又激动地看着那几把小小的、却意味着全新生活的钥匙。
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那栋崭新的筒子楼下。仰头望着那扇属于他们的窗户,两人相视一笑,手紧紧握在一起。
“走,上去看看!”陈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踏上水泥楼梯,楼道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白灰和油漆味。找到306室,陈凡深吸一口气,将那把崭新的钥匙插入锁孔。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门开了。
一股新建筑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房间不大,只有十四个平方左右,四壁粉刷得雪白,水泥地面平整干净。一扇朝南的窗户,将明亮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房间,显得格外通透和温暖。
“哇!”冉秋叶忍不住轻呼一声,率先走了进去。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慢慢转着圈,手指轻轻拂过光洁的墙壁,眼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。
“这里放床!正合适!”
“窗户这里光线最好,放书桌!”
“门后这块地方,可以钉几个挂钩挂衣服!”
“厨房虽然小,但一个人转开身没问题!”
她兴奋地规划着,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。陈凡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雀跃的样子,心里被巨大的幸福和满足感填满。这个小小的、空无一物的房间,在他们眼中,却比世界上最华丽的宫殿还要珍贵。
陈凡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,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。楼下是厂区的道路,远处是熟悉的厂房。视角变了,心情也豁然开朗。
“秋叶,你看,”他指着窗外,“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。”
冉秋叶走到他身边,依偎着他,用力点头:“嗯!我们的家!”
两人在空房间里待了很久,量尺寸,讨论家具摆放,规划着每一个细节,仿佛那不是一间陋室,而是一个需要精心雕琢的艺术品。直到夕阳西下,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,将两人的影子拉长,投在光洁的地面上,交织在一起。
离开的时候,陈凡仔细地锁好门,将那串钥匙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口袋里。他知道,他握住的不仅仅是几把钥匙,更是通往崭新未来大门的凭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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