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步都踩在冻土上,发出咯吱的轻响,如同她擂鼓般的心跳。她不敢走大路,只敢在荒滩、枯草丛和树林边缘穿行,像一只警惕的野兔,竖起耳朵捕捉着一切可疑的声响。
夜色很快降临,四周漆黑一片,只有风声呜咽。她又冷又饿,双腿如同灌了铅,但却不敢停下。脑海中那幅简陋的地图是她唯一的火炬,指引着方向,也灼烧着她的意志。
她不知道走了多久,一夜?两夜?时间失去了意义。渴了,就捧起河边的冰碴含化;饿了,就啃一口硬得硌牙的饼子;累了,就找一处背风的凹地或灌木丛,蜷缩着打个盹,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惊醒。
她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可能有官兵驻扎的村镇,远离一切人烟。地图上那条“虚线”所代表的路径,似乎真的避开了所有官道和要隘,穿梭在荒凉偏僻的丘陵野地之间。
一路上,她见过荒野中游荡的饿狼绿油油的眼睛,吓得她爬上一棵枯树躲了一夜;也差点踩中猎人布下的捕兽夹;更多的时候,是与无休无止的寒冷、饥饿和孤独对抗。
她的衣服被刮得更破,手上脸上添了许多新的冻疮和血痕,整个人瘦脱了形,唯有一双眼睛,因为燃烧着强烈的求生欲和一丝微弱的希望,而在凹陷的眼窝中显得异常明亮。
终于,在不知第几个日出之后,她根据脑中地图的指引,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,爬上一座低矮的土丘。
举目望去,前方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——
地图的终点,那片象征山峦的锯齿线条之后,并非想象中的险峻高峰,而是一片地势相对平缓、但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。更重要的是,在那些丘陵之间,隐约可见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,黑瓦白墙,并非寻常村落,倒像是……一座隐匿于山间的庄园?
庄园四周有开垦过的田地痕迹,虽已是冬季荒芜,但仍能看出规整的垄沟。一条细细的炊烟,正从庄园某处袅袅升起。
这里……就是地图指引的终点?“避官”之所?
云拂的心脏狂跳起来,几乎要撞破胸膛。是希望?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?
她不敢贸然靠近,伏在土丘顶的枯草后,仔细观察了许久。那庄园看似宁静,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肃穆之气,不像普通乡绅宅院。
最终,极度的疲惫、饥饿和那孤注一掷的冲动,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。
她必须去试试!
她挣扎着爬起身,整理了一下最破烂不堪的衣襟,深吸一口气,一步一步,朝着那片隐匿在山间的庄园,艰难地走去。
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,又像迈向审判。
当她终于踉跄着走到那扇紧闭的、看起来颇为厚重的黑漆木门前时,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她抬起颤抖的手,抓住门上的铜环,迟疑了良久,终于用力敲了下去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沉闷的敲门声,在山间清冷的空气中回荡,敲响了她命运中又一扇未知的大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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