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琳小说

第 11 章（第2页）

铁窗岁月缓慢流逝。

爸爸妈妈在狱中因表现良好获得减刑，先后刑满释放。

然而时间并未能愈合刻骨的伤痛。

我的死亡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，永恒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
爸爸或许还爱妈妈，多年感情不易抹去。

但每次见到妈妈，那日她将我塞进后备箱的画面就清晰浮现。

更让他无法原谅的是，是他不记得他为省事吩咐人拆掉了应急拉手！

他偏执地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，认定自己才是元凶。

这种日夜啃噬的自责，让他无法面对妈妈，

也无法面对眉眼间越来越像妈妈、作为事件导火索的林瑜。

每次家庭聚会尝试，

每次对视，

都是新一轮凌迟。

家，早已不是港湾，而是炼狱。

最终，在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，爸爸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所有财产。

只带简单行李消失了。

后来妈妈得知，他去了南方僻静寺庙，剃度出家，青灯古佛为伴。

他要用余生诵经礼佛，为我祈福，也为他和妈妈赎那永世难安的罪。

他追求的或许不是内心安宁，那已是奢望。

他将自己永恒放逐。

妈妈，这个曾被捧在手心、生活优渥的女人，

在接连失去长女、家庭破碎、牢狱之灾、丈夫离弃后，却没有倒下。

她从年迈父母那里接回渐懂事的林瑜，

那双曾弹钢琴的手，笨拙学习做普通单亲母亲。

她找份稳定文职，辛苦踏实，独自抚养林瑜。

她尽力对林瑜好，事无巨细，

试图补偿对两个女儿永远无法弥补的亏欠，只是笑容很少到达眼底。

在爸爸出家后，她从未去寻找他。

她理解他的选择，那对他是一种解脱。

而她选择留在红尘，承担责任，照顾林瑜。

她一直不敢祭拜我。

混合愧疚、恐惧、悔恨的复杂情绪，让她无数次走到山脚下又却步。

时光流逝，林瑜大学毕业，生活步入正轨。

那天她拉住妈妈的手："妈，我们一起去看看姐姐吧。"

妈妈身体僵硬，沉默许久，最终沉重摇头：

"你先去替妈妈跟姐姐说说话"

林瑜看着母亲苍白的脸，没再勉强，独自买花上山。

次日阴雨绵绵。

妈妈换上素净衣服，我小时候夸她好看的那件。

独自撑黑伞，一步一步艰难踏上逃避多年的山路。

她终于站在我墓前。

墓碑上我的照片因风雨微黄，笑脸依旧灿烂。

她蹲下身，指尖颤抖着拂去照片上水珠落叶，动作轻柔如触碰珍宝。

她不哭不响，长久凝视我的笑脸。

雨丝打湿肩头发梢，她浑然不觉。

过了许久，她缓缓放下伞，从旧布包里取出小巧锋利的水果刀。

她最后深深看我一眼，露出温柔而绝望的平静笑容，喃喃低语：

"瑶瑶，妈妈来了妈妈知道错了。”

“妈妈来陪你了这次妈妈不会再忘了你了"

话音未落，她举刀毫不犹豫刺向心脏。

鲜血混着雨水洇湿素衣，在墓前石板蔓延开刺目猩红。

她软软倒下，最后目光定定望着我永恒的笑脸。

这一次，她终于永远来陪那个被遗忘在后备箱、孤独死去的女儿了。

山雨凄迷，笼罩孤坟，冲刷着这场无法挽回的悲剧。

（全文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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