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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（第2页）
沈倦开始频繁地“路过”我的工作室。
他不进来，只是站在街对面，或者靠在远处的梧桐树下，看着我。
眼神不再是冰冷的扫描，而是一种笨拙的观察。
他在模仿。
模仿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、属于“普通人”的行为。
试图理解那些他无法量化的“数据”。
李铭告诉我，沈倦离开研究所后，似乎没有去找新的工作，也没有再接触任何与脑科学研究相关的领域。
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、以自身为对象的“田野调查”。
调查名为“人类情感”的谜题。
偶尔，他会试图和我说话。
内容依旧古怪，但不再围绕数据和实验。
“街角那家花店，为什么每天都有很多人？”他问。
“因为人们喜欢花，收到花会感到开心。”我简单回答。
“开心”他喃喃自语，然后第二天，我工作室的门口，出现了一束包装拙劣、搭配混乱的鲜花。
卡片上只有三个字：沈倦送。
像一份生硬的实验报告。
我没有扔掉，也没有带走，就让它留在那里，任其枯萎。
又过了几天，他出现在我下班路上。
“我今天帮助了一个摔倒的老人。”他汇报似的说。
“然后呢？”
“他向我道谢。”沈倦回忆着，“当时这里。”他又指了指胸口，“感觉和看电影时不一样。是暖的？”
他探究地看着我，等待一个确认。
“那可能是满足感。”我说。
“满足感”他重复着这个词，像在品尝一颗味道陌生的糖。
他依然无法真正共情，但他开始笨拙地学习，像一个懵懂的孩童，试图辨认这个五彩斑斓却无法用数据解析的世界。
而我，是他唯一的“参照物”和“说明书”。
这很可笑，也很可悲。
但我没有义务，也没有心情，去充当他迟来的“情感启蒙导师”。
我的生活很忙，工作室渐渐有了起色，帮助了不少人。
那些真实的、被治愈的笑容，是对我价值最好的肯定。
我不再是任何人的s01，我只是顾倾城。
一天晚上，我加班到很晚，锁门时发现他又站在街角。
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显得有些孤单。
我无视他，走向停车场。
他却跟了上来，保持着一段距离。
我停下，转身。
“沈倦，够了。”
他停下脚步，看着我。
“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。”他声音低沉，“除了观察你。”
“观察我有什么用？我无法为你提供数据了。”
“不是数据。”他摇头，第一次否认了这一点，“是样本。”
“有区别吗？”
“数据是冰冷的，样本是活的。”他艰难地寻找着词汇，“你活着，在这个没有我的世界里，活得很好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这让我这里”
他又指向自己的心脏。
“很不舒服。”
“那是你的事。”我拉开车门，“沈倦，我们早就两清了。”
他站在原地，看着我发动车子，驶离。
后视镜里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，最终消失在夜色中。
像一个被遗弃在错误版本的程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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