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,没洗。
水烧开的声音,滴滴作响。
我冲好一杯温水,端回房间,扶着我妈,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喝下。
「妈,明天,我带您去医院。」我说。
「不去。」她抓住我的手,力气很大,「不去了修远,那药太贵了,我们不医了,妈活不了多久了,别给你添麻烦。」
「不麻烦。」我喉咙发紧,「我有钱。」
「你哪有钱?」她老泪纵横,「你弟弟下个月结婚,人家要彩礼,要城里买房的首付,你还没凑够吧?婉茹……婉茹也不容易,你别惹她生气。」
她不说这些还好,一说,我心脏就像被泡在黄连水里,苦得发涩。
这就是我妈。一个到死都还在为别人着想的女人。
我让她躺下,给她掖好被角,坐在床边,什么话都没说,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。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,我才起身,轻轻关上门。
我走出卧室,林婉茹已经不在客厅了。主卧的门关着,里面传来她打游戏的声音,夹杂着几句娇嗔的骂声。
「讨厌了啦,别打我脸……」
我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,拿出手机。不是打游戏,不是刷视频。我打开备忘录,上面记着几行数字。
母亲药费:9000。
弟弟首付:30万。
这个月房贷:8500。
我还有一张银行卡,是我藏的私房钱。里面有五万,是我准备给我妈做理疗的。现在看来,得拿去交房贷了。
**在沙发上,闭上眼。代码还在脑子里跑,一行行,一串串,就像我的人生,被固定死在这个程序里,只能不停运转,不能停止,不能出错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微信消息。
我点开,是我岳母发来的。
「修远啊,睡没睡?明天你爸生日,你记得订个好点的餐厅,要包间。你弟弟明天也带对象回来,别让人家小看了。你跟婉茹说一下,让她打扮得漂亮点,别整天邋里邋遢的,给我们老林家丢人。」
后面跟着一个链接。
我点开,是我小舅子发的朋友圈。
九宫格照片,每一张都是他和不同女人的亲密合影,旁边放着方向盘,手腕上一块金闪闪的表。配文是:「女人如衣服,兄弟如手足。新衣服不错,兄弟们觉得呢?」
而那块表,我认得。是积家的月相,售价十三万。
上个星期,林婉茹哭着闹着跟我闹,说她的闺蜜们都嫁入豪门,而她只有我一个写代码的,活得像个黄脸婆。她说想买块表,就那个月相,戴上就能找回自信。
我看了眼价格,然后跟她说,婉茹,再等等,等我这个项目拿了奖金。
我以为她放弃了。
原来她没放弃。她只是换个人给她买。
我点开那个金光闪闪的手表图片,照片的背景,透过车窗,我看到我公司对面的那家咖啡馆。
我小舅子没有工作。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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