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婆婆商量,让她别回去了,跟我一块儿在镇上开个小店。
我说得挺轻松,婆婆哆嗦着嘴唇,抓住我的手腕。
“他们要是找来可咋办?我不敢。”
她的声音里全是恐慌,眼泪说来就来。
学校门口的孩子多,嘴都馋,兜里揣着几个零花钱,全给了街边的小摊。
我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身影,心里有了主意。
我用身上仅剩的钱,置办了锅灶,又从煤厂拉回来一袋沫煤。
我的手工馍店,支起来了。
店小,生意却不赖。
天蒙蒙亮我就起来和面、剁馅,包子热气腾腾地出锅,小米粥熬得金黄黏稠。
来吃早饭的学生和送孩子上学的家长,把我的小摊围得里三层外三层。
“婶儿,给我来个菜夹馍,多放辣子!”
“好嘞!”
“给我来两个包子。”
我手脚麻利地把蒸好的白面馍从中间剖开,塞满炒好的土豆丝、青线椒,再淋上一勺红亮的辣油。
这活儿不累人,还挣钱。
中午歇口气,早上蒸好的馍要是还有剩下的,就便宜卖给来接孩子的家长。
我从废品站淘换来一把铁锨,亮晃晃的,立在我的煤炉子旁边。
谁要是敢来我这儿闹事,我就让他有来无回。
我提着两个热乎的菜夹馍,去了街上开代笔摊子的王秀才那儿。
他是个落魄的文化人,字写得极好。
我把馍递过去,开门见山。
“王先生,帮我写份东西。”
“离婚诉状。”
他愣了愣,看着我脸上还没完全消退的淤青,叹了口气,没多问,提笔就写。
诉状写好,我揣进怀里,去了隔壁的乡zhengfu。
李志刚还是找来了。
那天下午,学生都走光了,我正准备收摊,他就跟个鬼影子似的站在我面前。
他一见我,眼圈先红了。
“小芳,我错了,你原谅我吧。”
周围还有没走远的街坊,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。
我没理他,低着头继续收拾我的锅碗瓢盆。
“那天是我喝多了,我不是人,我混蛋!”
“我不该打你,你打我,你使劲打我!只要你消气,咋样都行!”
我手里的活儿没停,眼皮都没抬一下,他一句都没提那个可怜的孩子。
“我要和你离婚。”
他愣愣地看着我,好像没听清。
我把最后一口馍装进袋子,直起身子,一字一句地重复。
“李志刚,我要和你离婚。诉状,我已经交到乡zhengfu了。”
他脸上的悲痛变成了嬉皮笑脸,抹了把脸上的眼泪。
“哎呀,媳妇儿,说啥气话呢!”
“天上下雨地上流,两口子打架不记仇嘛!”
他凑过来,想拉我的手,被我侧身躲开。
“你看看我妈我爸,打了一辈子,骂了一辈子,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?这日子啊,就是这么回事。”
“你放心,往后我肯定不打你了,咱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我抄起立在门口的那把铁锨。
“滚。”
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“小芳,你这是干啥,快把铁锨放下,这玩意危险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。
“我再说一遍,滚。再不走,别怪我下死手。”
他看着我手里的铁锨,和我眼里不掺半点玩笑的杀气,到底还是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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