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执聿的确在看她,但眼神毫无波澜,异常平静地将她轻轻瞧过。
和方才看向食盒的那一眼,没什么区别。
因他这般眼神和安静,薛霖心中那股灼人的眩晕,开始后知后觉褪去。
她不由忐忑抬眸,想去看看他的反应。但裴执聿已经收回目光,只是用卷起的公文抵着食盒,将其往回推了推:
“裴某挑剔,心意便不领了,薛小姐请回吧。”
他说完便收了手,重新将公文展开,目光也落了回去,如薛霖刚进来时所见那般,翻阅起来。
像是刚刚信手拂去一点碍眼的尘灰。
薛霖脸色微白,随即更红。
是倍感气恼难堪的。
不是因为被拒绝,而是因为他直接无视了自己。
好像自己如戏子般,刚唱了出无关紧要的戏码。
身为官家小姐,她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,还是被一个,自己颇有好感的人!
薛霖又感屈辱又感愤怒,当即拂袖离去。身后的春杏惊得不行,连忙上前将食盒带下,又手忙脚乱地告了退,往外追了过去。
裴执聿低眸,眼底一片死寂般的凉薄,对此毫无反应。
只是听着凌乱脚步声走远,才抬抬眼,往外瞧了瞧。
啧,岁岁怎么还没回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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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岁在姜朝那儿多磨蹭了一会儿,才慢悠悠地往回走。
绕过回廊,她与气冲冲抹着泪的薛霖迎面相逢。
姜岁自不认识薛霖,哪怕猜到了身份,也并不想与之纠缠,便想充傻直接离开。
但薛霖认得她。
想到方才所遇,薛霖步子一顿,没好气道:“站住!”
姜岁这才停住,并未回身,只将脸微微扭过来看她:“何事?”
廊下灯笼的光照亮范围有限,将她面庞削刻得半边都被阴影覆盖,如此幽幽望来,竟让薛霖心头一寒,又想起了方才在厢房里,见到的几乎如出一辙的眼神。
她微窒,想斥其失礼,又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女子好。姑娘?夫人?好像都不妥当。
薛霖憋了半晌,色厉内荏道:“你…你见我,为何不行礼!”
姜岁的唇角飞快略过一点弧度,倒是没多说什么,回过身子来规规矩矩一福:“小姐夜安。”
她如此好说话,让原本想找茬的薛霖又梗了梗。
这一梗,气势也弱了下来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”
姜岁已自顾自站起,视线上下扫过:
“小姐前呼后拥,着锦绣戴珠翠,知军府上只有一位夫人,剩下能在这时辰还于府中走动的女眷,只能是知军的千金了。”
薛霖瘪瘪嘴,嘟哝:“你倒是聪明”
“小姐,还有事吗?”
姜岁柔声询问,等了几息,见她没回答,便又一福身道:“小姐若无事,妾先回了。”
不等薛霖回应,姜岁起身就走,步子还加快了一些。然身后,却突兀追来声音:
“等等!”
“你知不知道,裴世子是有夫人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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