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视线顺着那双手上移,看向那张灯火下的莹白面庞。
眼前人那双水眸中盛满期待的光芒,殷殷切切地注视着自己,像是叼着些古怪物什回来献宝的猫儿。
由于几日未见这张面庞,夜里忽然见着,竟比从前更加悸动。
让人难以拒绝。
裴执聿原先疑问的话语,忽而有些说不出口,还生出几分愧意。
岁岁这样关心自己,似乎不该如此揣测。
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:“这…汤,里头是什么?”
姜岁眨眨眼,唇角弯着笑意:“放了些灵芝粉、枸杞、当归”
她一口气报出数种滋补的药材,裴执聿抿抿唇,神色微妙地变了变。
这也太多了。
听着仿佛能将人补死过去。
他不得不插话道:“岁岁,补药…不可用这么多。”
姜岁的长睫又扇了扇,唇角笑意在听闻他所言后淡下,视线软软垂下,声音中带了几分失落:
“唔是我太心急了,我也不知道什么对夫君有用,所以都加了那这样的话,我还是去倒了吧”
她软绵绵又委屈地说着,捧着碗便作势转身。裴执聿向来对她无甚抵抗力,更受不了她委屈巴巴的样子,于是立刻出声将人唤回来:
“不必岁岁一片心意,倒掉了可惜。”
他顿一顿,继续道:“稍微喝些,应当无妨。”
原本要离开的身影闻言立刻转了回来,面上失落神色也一扫而空,带着云开雨霁的明澈雀跃:“那夫君快尝尝!”
裴执聿瞧着她瞬间转变的神情,那种仿佛被戏耍的感觉,又淡淡蒙上心尖。
但在她满含期待的注视下,那点疑惑又被轻飘飘拂去。裴执聿从她手中接过碗,用勺子搅弄两下。
那股古怪的气味,混着腾腾而起的热气,显得又浓郁不少。
裴执聿的额角几不可察地轻跳,捧着碗的指节僵硬了几息,最后还是慢条斯理地,舀起了一勺。
他吃东西时一贯举止优雅斯文,哪怕是面对这难以言喻的一碗东西,都有了几分“品”的感觉,仿佛这东西,也成了什么珍馐。
姜岁盯着他动作,眸底深处闪过顽劣笑意。在裴执聿的唇瓣抵上玉勺、刚饮下一口时,她又娇娇柔柔开口:
“夫君,其实…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。”
裴执聿向来平静的面色,正因刚刚入口的东西出现些许裂纹。
这勉强能称作汤的东西,带着极重的药腥苦涩和咸甜的调料味,混合成了一股一言难尽的味道,加上它略显厚重粘稠的口感令人难以下咽。
他尚且面不改色地抿下一口,唇线绷得笔直,因口中的东西无法开口说话,只能抬抬眼看去,示意姜岁继续。
姜岁轻咬下唇,垂眸似笑非笑,指尖绞着衣袖,整个人透出股少见的扭捏羞怯:
“夫君,我…有孕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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