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打了针吃了药,我反应特别大,上着上着课就想吐,只能坐着给孩子们上课。
教师大会上,校长敲着桌子,目光扫过来:“个别老师,要注意课堂仪态。坐着上课,怎么观察学生反应?怎么保证教学质量?”
我本来就烦,一回家婆婆又端上来一碗泛着黄油的鸡汤。
“来,多喝点,养好身体怀的快”
胃里猛地一抽。
“妈,我说过喝不了这么油的,你把油撇掉行不行?”话没说完,我捂着嘴冲进卫生间,吐得昏天黑地。
外面传来婆婆拔高的嗓门:
“油撇了还有什么营养?你这土地不肥沃,才怀不上!我当年怀着孕还得下地,谁给我端过一碗汤?老头子哎,你走得早啊,留我老婆子给人作践哎……”
她拍着腿,又哭又嚎。
王进刚好进门,吓了一跳,低声劝:“妈,您小点声……娇娇不舒服,她想吃啥就吃啥吧。”
“凭啥?”婆婆的哭声更凄厉了,
“我坐月子都没人伺候!她现在还没怀上就挑三拣四,真怀上了,还不得骑到我脖子上拉屎?老天爷啊,你开开眼吧”
我猛地从卧室冲到她面前,胃里的翻江倒海全化成了喉头的火。
“别嚎了!”我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哭喊,
“你生的好儿子精子不合格,得靠你娶回来的媳妇打针吃药才能给你种出个孙子!还嫌我土地不肥沃?你怎么不看看你王家传下来的种子,都是歪瓜裂枣!”
客厅死一样的静,婆婆张着嘴,眼泪挂在皱巴巴的脸上,忘了掉下来。
王进的脸从红变白,又从白变成猪肝色。
“娇娇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”他嘴唇哆嗦。
“我胡说?”我把兜里的检查单直接拍在婆婆面前,“98不合格!白纸黑字!你看清楚!是你儿子不行,不是我张娇不行!”
我转向王进,积压了几个月的委屈全喷涌出来:
“你妈天天逼我喝油汤的时候,你怎么不敢说是你的问题?
你妈骂我是盐碱地的时候,你怎么不敢告诉她是你的种子发不了芽’?
现在你装什么好人?
哄着我打针的时候,畅想什么大胖小子的时候,你怎么不想想这些针是扎在谁身上?”
我一步步逼近他,看着他眼神闪躲:
“王进,你摸着良心问问,从检查结果出来到现在,你有没有真心实意说过一句‘老婆,对不起,让你受罪了’?
没有!
你只会把我往那条最容易,最不把我当人的路上推!”
婆婆瘫在地上,眼神发直,反复念叨:“不可能……我儿子壮实……是医院害人……”
“呵。”我短促地笑了一声,,“我也希望是医院害人。”
我抹了把脸,看向王进,一字一句:
“要么,你们王家认了——你儿子不行,这辈子可能都当不了爹。
要么”
我转身从玄关柜上抓起那袋还没拆封的促排药,重重砸进垃圾桶。
“这针,我不打了。这药,我不吃了。这罪”
“你们王家的香火,爱找谁续,找谁续去。”
说完,我转身回房,砰地甩上门。
背靠着冰凉的门板,听着外面死寂一片,然后传来婆婆压抑的、真正的嚎啕,和王进慌乱无措的劝慰声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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